大跌!!!艺术圈也有“郁金香泡沫”?
乔治亚·欧姬芙《粉色郁金香》(Pink Tulip),布面油画,91.4×76.2cm,1926年
1636年10月,黑死病肆虐荷兰,而暮色四起时,小酒馆却挤满了人。推开门,放眼望去,攒动的人群中心是位手持郁金香期货合同的卖家,他高声呼喊:“只要一千荷兰盾,合同归你!九月份的郁金香有你一份……”
Hendrik Gerritsz Pot《Flora's Wagon of Fools》,板面油画,61×83cm,1632-1642年
一千荷兰盾是什么概念?那时,荷兰人的平均年收入仅约150-300荷兰盾。也就是说,这笔交易等同于用几年薪水去购买第二年充满未知的几朵花——郁金香种植的随机性极大,运气好时,你能种出“永远的奥古斯都”;如若运气差,艳俗的红与粉则会让你倾家荡产。
此时,荷兰人正头脑发热、目空一切,无比相信郁金香热会持续下去。几乎所有人都将财产兑换为现金,投资这种花卉。他们将一份份期货合同不停转手,渴望投机带来的一劳永逸。
1637年年初,郁金香的价格已骇人听闻:一株“永远的奥古斯都”售价已高至6700荷兰盾,购买其球根更需要一万荷兰盾。然而到了二月,倒买倒卖的人却逐渐意识到郁金香的交货期即将来临,旋即开始担心九月能否收获高价郁金香。这片刻信心的动摇立即反映到了市场——期货合同瞬间变为烫手山芋。接着,郁金香价格遭遇了滑铁卢。
小扬·勃鲁盖尔(Jan Brueghel)《Satire on Tulip Mania》,板面油画,31×49cm,1640年
Jean-Léon Gérôme《The Tulip Folly》,布面油画,100×65.4×12.7cm,1882年
泡沫破灭了。郁金香球根的价格终于在市场冷却中跌回至狂热时期的2%-5%,然后是0.01%、一文不值。回首再看,一个个渴望暴富的投机者在疯狂时竟遗忘了郁金香低廉的实际价值。最后,风靡全国的郁金香热就像一场无脑的crush,下头后,只剩荷兰人面对市场的满目疮痍,千金散去、两手空空。
Hans Bollongier《花卉静物》,布面油画,67.6×53.3cm,1639年
这种自得其境的投机亢奋,有没有让你胆战?眼看艺术品价格令人眩晕的上涨速度和明星艺术家炙手可热的作品,无数人认为艺术市场是如同“郁金香热”一般的泡沫……
莫奈《Tulip Fields near The Hague》,布面油画,66×81.5cm,1886年
艺术市场有过泡沫吗?
“我的原则是得到我想要的,不管花多少钱。”说这句话的日本商人斋藤刚以8250万美元购得梵·高的作品《加歇医生的肖像》。
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日本股市飞涨、泡沫膨胀、物欲横流,富人的目光由股市和房市转投艺术市场。1990年,斋藤购买此画的第三日便又以7810万美元买下《煎饼磨坊的舞会》。短短两日,豪掷1.6亿美元,印象派作品价格陡升。
皮埃尔-奥古斯特·雷诺阿《煎饼磨坊的舞会》,布面油画,131×175cm,1876年
此前几年,日本对印象派的偏爱已有迹象。1987年,日本商人后藤康雄拍得梵·高作品《向日葵》;1988年,毕加索“玫瑰时期”的杰作《杂技演员与年轻小丑》为日本零售业巨头以3846万美元纳入囊中。而鹤卷智德则花掉5165万美元购入其“蓝色时期”的作品《皮埃雷特的婚礼》;1989年,西武百货公司以13亿日元买下《睡莲》……
毕加索《杂技演员与年轻小丑》,布面油画,191.1×108.6cm,1905年
毕加索《皮埃雷特的婚礼》,布面油画,115×195cm,1905年
除名家名作外,日本人还有诸多不加分别的大肆购买。在1987年12月到1999年5月之间,印象派作品价值增长了153%。仅以梵·高为例,其作品在1980年的最高价格为572万美元,在1990年则升至8250万美元。
阿尔弗雷德·西斯莱《路维希安雪景》,布面油画,54×65cm,1874年
可能你并不觉得这些天价数字意味着什么,毕竟印象派在当今市场的重要位置已无法撼动。但经济泡沫前,日本人在苏富比和佳士得的购买仅限于毕沙罗、雷诺阿、西斯莱的三流作品,且价格皆在100万美元以下。如“郁金香热”一般,日本也上演了一次“印象派热”,而这一切都是泡沫经济为艺术市场造出的幻象。
克劳德·莫奈《Nymphéas en fleur》,布面油画,160.9×180.8cm,1914年
短短四年,日本经济的泡沫破灭了。此时,日本持有的印象派作品多达上万件,大多不得不沦为银行中不良贷款的抵押品。富人信心不再,市场立即“一泻千里”。当银行将艺术品送至国际拍卖市场抛售时便惨遭溃败。1991年,苏富比印象主义专场中,流拍作品比例竟高达41%。
卡米耶·毕沙罗《Le relais de poste sur la route de Versailles, Louveciennes》,布面油画,43.2×54.6cm,1871年
我们现在看到的莫奈、梵·高、塞尚的成交价格已是回升后的结果。可并非所有的艺术家和画作都能够回到早前水平,不少日本人当初喜爱的画家如今价格仅有上世纪80年代高位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。正如“郁金香热”冷却后的市场,曾经豪掷万金、盲目跟风的藏家成为了历史车轮碾过的痕迹。
爱德华·马奈《春天》,布面油画,74×51.5cm,1881年
诚然,不是所有艺术品价格的强劲上涨皆意味着“泡沫”一场,就如或许梵·高会受到经济影响,但其价值不会因此贬低,而其余艺术家则不然。抛却“泡沫”不谈,这于投机者来说也是一次对盲从的警示:只有好艺术,方能经得起大浪淘沙。
保罗·塞尚《Verres et Pommes》,布面油画,31.5×40cm,1879-1880年
保罗·塞尚《La Corbeille de Pommes》,布面油画,65×80cm,1890-1894年
投机的警示
同样是为印象派花钱,显然纽约金融巨鳄大卫·洛克菲勒(David Rockefeller)比斋藤要聪明许多。1956年,洛克菲勒以18万美元买下了塞尚作品《穿红背心的男孩》,宣布其对印象派的态度。
塞尚《穿红背心的少年》,布面油画,95.5×64cm,1895年
“洛克菲勒的价格是对艺术的致意,但动机却并非如此。”戈弗雷·巴克(Godfrey Barker)在其作《名利场》中写道。洛克菲勒的家人30年以来一直在收藏塞尚、埃德加·德加和雷诺阿的作品。因此,印象派市场与他们利害攸关。而他此举也确实改变了“风向”,其手握的诸多作品因此升值,可谓“以小搏大”的基本操作。
这显然不是一次仅为短期牟利的投机。经济学家斯蒂芬·希尔(Stephen Hill)便曾说过:“投资本质上是一种长期生意;只有投机才是短期生意。而投资这种追求收益的动机推动了文明的发展,投机则是对贪婪欲望的满足。”映照斋藤及诸多血本无归的日本藏家不得不感叹:若想在繁华中一次得力,后果往往令人堪忧。
埃德加·德加《在把杆上练习的舞女》(Dancers Practicing at the Barre),布面油画,75.6×81.3cm,1877年
当然,普通投资者难与财力雄厚的洛克菲勒家族相比,也无法和“泡沫经济”中膨胀的斋藤相较……最后,让我们将目光转回当代,回味视野范围内曾经历过的一场“泡沫”——“僵尸形式主义”(Zombie Formalism)。
这组作品是不是看起来莫名地眼熟且相似?其雷同品被挂在无数现代化公寓中,作为看似“理智”的装饰品,极为时尚,却毫无内涵。正如艺术家Seth Price对它们的评价:“不温不火的构图、外观极简却又显犹豫、看上去挺漂亮但没什么态度,背后又有不少故事。”
吕西安·史密斯《硬币的两面》,布面丙烯,243.8×182.8cm,2012年
吕西安·史密斯《You will be beautiful to Me and I Will Be True to You》,布面丙烯,243.8×182.8cm,2012年
在僵尸形式主义短暂辉煌过去后,相关艺术家也被“拉下神坛”。仅以两次入选《福布斯》艺术类“30岁以下30位俊杰”的画家吕西安·史密斯为例——2012年,其作品《硬币的两面》在苏富比伦敦以37.2万美元拍出,远高最低估价6.6万美元。然而在第二年,他直接面临价格下滑与作品流拍的厄运。
莫奈《Tulip Fields at Sassenheim》,布面油画,1886年
莫奈《Vase of Tulips》,布面油画,1885年
这便是当代艺术的“郁金香泡沫”。期间,市场与藏家经历的诱惑、狂热、混乱与恐慌已不必赘言,你一定能想象到。如此前一样,不少人因此获利,更多人满盘皆输。只因投机的底色是人类本性的贪欲。但显然,世上大多有价值的事物都需我们抑制本性才可得到。就如投资一位艺术家,靠的绝非是一时脑热,而至少是对艺术史的细致了解与对市场长久且勤奋的观察。
历史对于投机的警示已足够多,但仍会持续下去。毕竟,谁能知道我们今天一掷千金的艺术市场,会不会又是一场精美的泡沫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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